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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初回到殿院,脚步虚浮地穿过回廊,那嬷嬷一路紧随其后,口中絮叨着陛下召见的急切。她却恍若未闻,脑海里仍盘旋着长安驾车离去时的背影??挺直的肩线,握缰的手指节分明,连风吹起他衣角的姿态都像一幅画,刻进她心里。
“殿下!殿下!”嬷嬷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,“您这是怎么了?魂都不在身上似的!”
元初猛地站定,回头看了她一眼,眸光清亮又迷离:“我没事。”
“可您这一身汗湿得厉害,鞋也磨破了,奴婢这就去取新鞋来。”嬷嬷说着就要转身。
“不必。”元初抬手止住她,“先去见父皇。”
她整理了下鬓发,深吸一口气,走向宫正殿。夜风穿廊而过,吹得檐铃轻响,像是谁在低语。她忽然想起方才在小肆中,戴缨替她倒水时那温软一笑,还有长安那一句“不敢当公主一声‘管事’”,竟让她心头一颤。
她不是没被人拒绝过。身为金城公主,想要什么,只要开口,几乎无人不从。可偏偏这个人,连她许以双倍月银、亲口邀为贴身护卫,也只是笑着摇头,说“小人不卖身”。
不卖身?这世间谁不是身不由己?
她踏入正殿时,萧岩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,烛火映着他冷峻的侧脸。听见脚步声,他抬眼看来,眉头微蹙:“怎的这般模样?像个乡野丫头跑了一路。”
元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沾尘的裙角,抿唇道:“马车坏了,步行来的。”
萧岩放下朱笔,语气缓了些:“下次让侍卫抬轿子来接你,堂堂公主,岂能如此失仪?”
“儿臣觉得走走也好。”她走上前,站在案边,“父皇唤我何事?”
萧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忽而一笑:“听说你今日又去了春秋书院附近的小肆?”
元初心头一跳,面上不动声色:“是。那儿的菜不错,比宫中清淡些。”
“哦?”萧岩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吹了口气,“不止是吃饭吧?还见了陆铭章的人?”
元初垂眸:“只是碰巧遇见罢了。”
“碰巧?”萧岩冷笑一声,“你当朕不知你心思?陆家那个叫长安的,是你看上了?”
元初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怒:“父皇!”
“别以为朕没看见你这几日行踪。”萧岩放下茶盏,目光如刀,“一个亲随,你也配动心?”
“他是人,又不是物件!”元初脱口而出,随即意识到失言,咬住嘴唇。
殿内一时寂静。烛火噼啪炸了一声,惊得宫人缩了缩脖子。
良久,萧岩才缓缓开口:“你可知罗扶为何能夺三关?”
元初怔住,不明白话题怎的突然转到了战事上。
“因为陆铭章。”萧岩道,“他弃大衍投罗扶,献计献策,步步为营。如今三关已定,北境动荡,不出半年,整个北门都将落入我手。”
元初听得心惊:“所以……长安也是……”
“他是陆铭章的心腹,自然也是叛臣之后。”萧岩冷冷道,“你以为他是清白之身?他姓陆,便是罪证。”
元初攥紧了袖中手指,指甲掐入掌心。
“你若真喜欢他,朕可以成全你。”萧岩忽然换了语气,带着几分讥讽,“让他做你的奴才,每日跪着给你奉茶穿衣,你看如何?”
元初浑身一震,猛地抬头:“父皇!”
“怎么?”萧岩冷笑,“不愿了?还是怕他不肯低头?”
她哑然。眼前浮现长安那张始终含笑的脸??哪怕被她百般试探,也不曾卑微讨好,更不曾屈膝。
那样的人,怎么可能甘愿为奴?
“朕告诉你,”萧岩站起身,踱步到她面前,“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,也没有纯粹的感情。你要么掌控一切,要么被人掌控。你若真想得到什么,就得先学会利用。”
元初望着父亲的眼睛,忽然觉得陌生。
她一直知道父皇冷酷,可从未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教她“做人”。
“退下吧。”萧岩挥了挥手,“明日朝会,朕会让陆铭章再入宫述职。你若有兴趣,可在偏殿旁听。”
元初福了福身,退出正殿。夜风扑面而来,她扶着廊柱站了许久,才慢慢走回寝宫。
那一夜,她未曾合眼。
第二日清晨,元初早早起身梳妆。宫女为她挽起高髻,簪上金凤步摇,她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,总觉得那张脸太过端庄、太过完美,不像真实的她。
她悄悄摘下一枚珠钗,换上一支素银簪,又将外袍解下,只穿一件浅青色常服。
“殿下,这样不合规矩……”宫女欲言又止。
“就说我病了,不想盛装出席。”元初淡淡道,“去偏殿时,别张扬。”
她悄然潜入偏殿耳房,透过帘隙望向主殿。不过片刻,陆铭章便来了,一身墨色官袍,气度沉稳。他向萧岩行礼,声音清晰有力。
“臣参见陛下。”
“免礼。”萧岩坐在龙椅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,“三关已定,北境初安,卿功不可没。”
“此乃陛下英明决断,将士用命,非臣一人之功。”陆铭章答得滴水不漏。
“朕知你谦逊。”萧岩笑了笑,“不过眼下尚有一事需你筹谋。”
“请陛下示下。”
“东有鄂城,西有玉山关,皆为大衍北门要隘。朕欲借三关之势,钳形南压,你以为如何?”
元初屏息听着,心头一震??这不正是昨日戴缨与陆铭章在舆图上所议之策?
只见陆铭章略一思索,拱手道:“陛下圣明。以三关为支点,左右推进,可建稳固占领区,进可攻,退可守。若能连通鄂城与玉山关,则北境数城尽入掌握,日后南下之势如江河奔涌,不可阻挡。”
萧岩抚掌而笑:“正合朕意。”
元初听得心乱如麻。她原以为那是陆铭章私下的谋划,却不料他竟毫无保留地上呈给了父皇。
他是真心助罗扶扩张疆土?还是另有所图?
她正思忖间,忽听陆铭章又道:“不过,此事需速行。大衍虽内乱未平,但若察觉我军意图,必会调兵布防。臣建议即刻遣使联络边境各部族,许以重利,使其为我所用。”
萧岩点头:“准奏。此事由你全权督办。”
“臣领旨。”
待陆铭章退出大殿,元初仍呆立帘后,久久未动。
她终于明白,那人并非简单依附权势之人。他所图者大,步步为营,就连父皇也在不知不觉中,成了他棋局中的一枚子。
而她呢?不过是偶然撞见这场博弈的小角色,妄想着靠近光,却被灼伤了眼。
她缓缓闭上眼,再睁时,眸中已有决意。
三日后,元初再次出现在小肆门前。
这一次,她没有乘车,也没有带任何随从,只穿了一身素净衣裙,像寻常人家的女儿出门闲逛。
戴缨正在柜台后清点账册,抬头见是她,微微一怔:“殿下?”
元初走进来,径直坐到昨日那张方桌旁,轻声道:“给我一碗素面就好。”
戴缨看了她一眼,没多问,转身去厨房吩咐。
不多时,一碗热腾腾的素面端了上来。元初拿起筷子,慢慢吃着,动作轻柔,仿佛在品味某种久违的平静。
戴缨坐到她对面,斟了杯茶递过去:“今日怎么一个人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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