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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停下车，摘下皮手套，径直走向周家大门。
“听说你们要搞腊肉厂？”他嗓音沙哑，目光扫过院子，“我带了五十斤花椒、三十斤辣椒面，都是自家种的，不掺假。要不要？”
众人一愣。高翠花最先反应过来，冷笑道：“哟，稀客啊！当年拿枪打你蛋的人家，你还上门送礼？不怕我们拿你当猪宰了？”
赵铁英面不改色：“过去的事，我不计较。现在我是供销社特约采购员，手上有渠道。你们要真想做大，光靠自产自销，走不远。”
周砚走出来，上下打量他一眼：“条件？”
“我供货，你们出成品，利润三七分。我三，你们七。”赵铁英淡淡道，“我可以保证原料稳定，还能帮你们打通县城副食品公司的关系。”
人群再次骚动。三成抽成，对一个中间商来说已是极低，更何况他还主动让利。
“你图什么？”周砚眯起眼。
赵铁英沉默片刻，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??那是1958年的集体食堂，和老周同志珍藏的那张一模一样，只是角度不同。照片角落，站着一个瘦小的女人，怀里抱着个婴儿。
“那是我妈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饿死前最后一句话是：‘要是能吃上一口咸肉，死了也甘心。’”他抬头，目光灼灼，“你们在做的事，是让她的话变成真。我帮你们，也是帮我妈圆个梦。”
全场寂静。
良久，周砚伸出手：“合作。”
两只手握在一起，没有多余的话语，却比任何誓言都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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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初五，第一批腊肉出炉。
柏树枝的香气弥漫全村，熏房门口排起长队。周海亲自开缸，取出一块色泽红亮、油光晶莹的腊肉，当场切片蒸熟。林秉文取样封存，送县质检所；宋婉清记录数据，填入台账；阿伟则带着样品赶往百货大楼。
傍晚，阿伟带回消息：**首批试样全部合格，采购科正式下单五百斤，预付三成定金！**
消息像野火般烧遍全村。人们奔走相告，连隔壁村的人都赶来打听。周家门槛几乎被踏破，有人要入股，有人要学手艺，还有人想把自家猪送来代养。
周海站在院子里，看着账本上那一串数字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。他抬头望天，夜空清澈，星子如钉。
“哥！”周沫沫举着蜡笔跑来，把一张新画塞进他手里。
画上，一座巨大的红色厂房拔地而起，屋顶插着旗，旗上写着“周记”。厂房四周，无数卡车排队等候，车上装满冒着热气的腊肉。天空中，小白鹅展翅飞翔，嘴里叼着一张金色的证书，上面写着：“中国名牌”。
周海看着画，忽然笑了，笑出了眼泪。
他知道，从今天起，那个在码头卖五毛素面的周家儿子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而属于他们的时代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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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初六，雪落无声。
周家祖坟前，新立了一块石碑，上书：“周氏先祖讳汉，精忠报国，厨艺传家”。碑前摆着一碗刨猪汤，一碟腊肉，一壶老酒。
老周同志拄着拐杖，久久伫立。周砚、周海、闻言、夏瑶、周沫沫依次上香。远处，施工队已经开始浇筑冷库地基，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隐隐传来，像大地的心跳。
“爹，您放心。”周砚低声说，“我们不会让这把刀蒙尘。”
老人没说话，只将一杯酒洒向土地。
风起，雪舞，酒香与肉香交织，缠绕着升腾的烟火气，直冲云霄。
而在那两块功臣匾下，堂屋的黑板又添了新内容：
>**今日进度**
>冷库地基完成30%
>第二批腊肉腌制中
>村民入股登记：47户，合计资金18,600元
>预计投产日期：1985年2月14日
黑板下方，不知是谁用粉笔加了一句：
**??我们要让全中国的年夜饭，都有一口周家腊肉。**
字迹稚嫩，却是周沫沫的手笔。
窗外，雪越下越大，把整个村庄温柔覆盖。而在这片洁白之下，一种新的生活，正悄然萌芽。
𝘽𝙌𝐺e 9.𝑪o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