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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渊的裂缝缓缓闭合,如同大地合拢了伤口。中州地底三千丈深处,那座倒悬的石殿已彻底沉入黑暗,化作无形之碑,镇守着四百年来所有未竟的执念与挣扎。而人间,风起云涌之后,归于一种奇异的宁静??不是死寂,而是劫后余生般的清醒。
吴峰没有回来。
但也没有真正离去。
他的名字开始在民间流转,不是作为神明,也不是英雄,而是某种更接近“存在”的象征。有人说他在梦里敲鼓;有人说看见红袍身影立于山巅望月不语;还有人说每当村中孩童夜啼不止,窗台就会多出一面小鼓,轻轻震动三下,哭声便止了。
这些传闻无人能证真假,可每一处留下鼓声的地方,人心都悄然变了。
不再盲目跪拜金面,不再渴求永生无痛。人们重新学会流泪,也重新敢于愤怒。有老人在葬礼上放声痛哭,不再怕“扰了安宁”;有少年撕毁家中供奉的静民符,高喊“我要记得疼”;更有村庄自发重建傩戏台,在月圆之夜燃起篝火,击鼓而歌,唱那些早已失传的谣曲。
这股风潮如春水漫堤,无声却不可阻挡。
十年光阴,足以让一个孩子长成青年,也足以让一段记忆从悲壮沉淀为信仰。
那个曾收到木匣的山村孩童,如今已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。他始终未离故乡,每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擦拭那面小鼓,然后坐在屋前石阶上,听风数云。村里人都叫他“守鼓人”,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坚持如此,只觉得心中总有一道声音在低鸣,像潮汐般规律而深沉。
这一日,正值月圆。
他照例摆好香案,披上祖辈留下的旧红袍??那是当年一位游方傩师所赠,据说曾沾过吴峰的血。他将鼓置于案前,点燃三支香,轻声道:“若你还听得见,请来坐一席。”
话音落下,四周忽静。
连虫鸣都停了。
片刻后,鼓皮无风自动,发出一声极轻的“咚”。
年轻人浑身一震,抬头四顾,只见夜空中浮现出淡淡的星图,七点微光环绕成斗,第八颗闪烁不定,第九颗则隐于云后,似有若无。
他知道,这不是幻觉。
这是回应。
与此同时,远在北漠边陲的一座荒城中,一名流浪画师正蜷缩在残破庙宇内作画。他双目失明,全凭指尖感知颜料与纸张。多年来,他一直在画一幅从未完成的肖像:红袍、傩面、手持鼓槌的男人。每一笔都源自梦境,每一次落色都伴随着剧烈头痛。
今夜,他忽然停下。
手中画笔坠地。
“我画完了。”他喃喃道,“他也回来了。”
画纸上,不再是模糊轮廓,而是清晰到令人战栗的面容??正是吴峰跃入深渊那一瞬的模样。可奇怪的是,他脸上没有决绝,也没有悲壮,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平静,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处。
而在南荒雪原,昔日师父埋骨之地,一座新坟悄然出现。坟前无碑,唯有一对鼓槌插于土中,周围积雪竟终年不覆。每逢风起,便有鼓音自地下传出,节奏正是《九响钟》的第一段。
当地猎户传言:每到极寒之夜,可见一人影踏雪而来,身披红袍,脚步轻缓,直抵坟前,默立良久。待天光初现,人影已逝,唯余一行足迹延伸向远方,尽头不知何处。
这一切异象,并非偶然。
它们是“第九响”余波的具现,是吴峰以魂魄为引、生命为祭所换来的回响。他并未超脱,也未湮灭,而是将自己的意志散入天地脉络之中,成为一种“共鸣机制”??只要人间仍有悲恸未被倾听,仍有呐喊未曾出口,他的存在便会随之苏醒。
而这,正是初代班主所说的“重启”。
不是终结邪恶,而是重置人心。
不是赐予太平,而是唤醒尊严。
然而,世界从不会因一次觉醒就永远清明。
三年后,西域沙海边缘出现一座新城。
城名“归愿”。
城墙由白骨粉混合黑胶筑成,坚固异常;城门之上悬挂千盏灯笼,每一盏内囚禁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城中百姓皆自愿入城,宣誓放弃情绪、记忆与姓名,每日仅做一件事:跪拜中央高台上的一尊雕像。
那雕像通体鎏金,面容模糊,却戴着一只裂开的金色面具,额心独眼微睁,嘴角含笑。
信徒称其为“真神”,言其能赐予永恒安宁。
更诡异的是,城中之人的确不再痛苦??他们不会悲伤,也不会喜悦,行走如风,言语如律,动作整齐划一,连呼吸频率都近乎相同。若有外人闯入,不出三日,便会不由自主地融入其中,忘却来路,甘愿献心。
有人试图焚城,火势却无法蔓延;有人施法驱邪,术法尽失灵验;甚至有修行大宗派出高手联手围攻,结果十人进,一人出,幸存者双目呆滞,口中反复呢喃:“吾即汝愿,汝即吾体……”
这座城,成了新的“静民之地”。
而它所供奉的神像,分明就是当年被第九响击碎的“第八班主”残念所化!
原来,那并非彻底消亡,而是借着人类对“无忧”的渴望,悄然重生。它吸取了前次失败的教训,不再强求统一信仰,而是以“自愿”为名,诱使人们亲手交出灵魂。它不再是怪物盘踞鼓冢,而是化身救世之神,堂而皇之地接受膜拜。
消息传开,各地傩戏班子纷纷警觉。
但他们发现,一旦靠近归愿城百里之内,鼓声便会减弱,法器失灵,甚至连心中的悲愤都会变得迟钝。仿佛那城自带一层“情绪屏蔽”,将一切激烈情感缓缓抽离。
唯有那位山村长大的“守鼓人”不受影响。
他带着父亲留下的红袍与那面神秘小鼓,独自踏上西行之路。
沿途,他遇见逃难的妇人,抱着婴孩泣不成声:“我们不想安宁!我们只想痛快地哭一场!”
他遇见疯癫的老者,跪在地上抓挠泥土:“我还记得疼!我还记得疼啊!别让我忘了!”
他也遇见已被同化的青年,眼神空洞地看着他:“你何必挣扎?进来吧,这里没有眼泪。”
他不答,只是继续前行。
终于,在第七个月圆之夜,他望见了归愿城。
夜色下,整座城泛着诡异金光,宛如佛国净土。城门前无数信徒匍匐叩首,口中吟诵同一段经文:
>“舍我执,断情根,入归愿,得永春。”
>
>“无喜无怒无哀乐,方是真安身。”
守鼓人站在十里坡上,取出小鼓,轻轻一敲。
咚。
声音不大,却如针刺破气球,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。
城中金光微微晃动。
一道声音自城中心传来,温和却不容抗拒:
“你来了。你也累了。进来吧,放下鼓,放下恨,放下那虚妄的‘痛’。我给你真正的和平。”
守鼓人冷笑:“你给的不是和平,是死亡。是把活人做成傀儡的骗局。”
“可他们愿意。”那声音轻叹,“你看,没有人反抗。他们都选择了我。”
“因为他们忘了还能选择别的。”守鼓人缓缓戴上祖传傩面,披上红袍,“但我记得。有人教过我,真正的安宁,不是消灭痛苦,而是懂得为何而痛。”
他举起鼓槌,对着虚空高呼:
“我不代表神意,不代表天命,不代表任何高于人间的东西。我只代表一个念头??
**人,不该活得不像人!**”
话音落,鼓声起!
咚!咚!咚!
三声急鼓,如雷贯耳,直冲云霄。
刹那间,天地变色。
北斗七星再现苍穹,八星摇曳,九星隐现。远处群山回应,林木共振,连沙漠中的沙粒都在跳跃,形成古老符纹。
归愿城剧烈震颤。
城墙上的心灯一颗接一颗熄灭,雕像额心独眼流下黑血,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。
“你阻止不了我!”那声音终于显出狰狞,“我是千万人共同的愿望!你是孤身一人!你怎么赢?!”
“我不是一个人。”守鼓人仰天大笑,“我是每一个不愿忘记母亲眼泪的孩子,是每一个在深夜为陌生人落泪的路人,是每一个明知会输仍敢举槌的人!”
他猛然咬破舌尖,喷血于鼓面!
鲜血浸润鼓皮,晶石骤然亮起,光芒贯穿天地。
“以我身为引,召九响遗音!”
“以我血为祭,启心渊回响!”
“以我魂为信,问世间谁还醒着??”
第九槌,即将落下。
就在此时,异变陡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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