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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片四:长安的晨光
武德九年秋,太极殿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起冷冽的青芒。裴矩立于丹墀之下,宽大的紫袍裹着佝偻的身躯,仿佛一只蛰伏的蝉蜕。他垂首听着殿内激烈的争执声——新帝李世民正与魏徵辩论漕运改制,君臣的嗓音如刀剑相击,火星四溅。
“陛下若执意削减关中漕粮,长安百万户饥馑何解!”魏徵须发皆张,笏板几乎戳到御案。
李世民猛地起身,玄色龙袍扫落案上茶盏:“朕要的是江南米粮直抵北疆,不是让关中世族囤仓自肥!”碎瓷声惊得殿角铜鹤灯烛摇曳,光影中帝王眉宇间的怒意如雷霆将落。
裴矩的指尖微微发颤。这一幕让他想起大业七年的江都行宫:杨广将进谏的崔民象剔去下巴,血水顺着玉阶蜿蜒如蛇,而自己躬身立在阴影里,袖中藏着新写的《西域乐舞赋》。此刻,他却听见李世民深吸一口气,忽然大笑:“魏徵啊魏徵,你这一吼,倒让朕想起虎牢关前单骑叫阵的雄风!”
群臣愕然间,帝王已执起朱笔,在奏疏上勾画:“就依卿言,漕粮分三成济民——但江南水道疏浚,朕明年必行!”魏徵怔了怔,终是长揖及地。裴矩窥见那笏板背面,赫然刻着“水能载舟”四字,漆色犹新。
次日寅时,裴矩踏着残雪入宫。怀中《谏止奢靡疏》的竹简硌得肋骨生疼,他却觉痛快——这是昨夜撕碎十稿后所成,字句皆浸着掖庭宫漏雨的霉味与玄武门血腥的铁锈气。路过凌烟阁时,他瞥见工匠正将长孙无忌、房玄龄的画像悬上高墙,画中人身披初唐的晨露,眉眼间尽是未褪的烽烟。
“裴公竟也学魏徵做诤臣?”中书令温彦博似笑非笑,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奏疏。
“老朽不过是把炀帝年间没吐干净的真话,换个主子再嚼一遍。”裴矩轻笑,袖中指甲掐入掌心。他想起杨广巡幸扬州前,自己献上的那对昆仑奴舞姬:帝王抚掌称赞时,他分明看见镜中的自己,嘴角谄笑如钩,钓起的却是万千民夫的尸骨。
晨钟骤响,裴矩迈入大殿。李世民正俯身擦拭一柄陌刀,刀刃映出他鬓角星霜:“听闻裴卿要谏朕奢靡?且看——”刀尖忽指殿外,顺着望去,朱雀大街两侧新栽的槐树裹着草绳,枝桠间竟缠着褪色的西域锦缎。“这些是平定东突厥时缴获的战旗,朕令百姓拆线取丝,裹树防冻。”
裴矩的奏疏“啪”地落地。他想起洛阳二十七国盛会焚烧的蜀锦,火光照亮杨广酡红的面颊,而今日长安的晨风里,帝王将丝绸化为护佑春芽的襁褓。俯身拾简时,一滴浊泪砸在“裁减宫室用度”的篆字上,晕开如一朵迟开的海棠。
“臣……请陛下广此德政于天下。”他伏拜的瞬间,太极殿梁间宿燕惊起,衔着旧年隋宫的泥屑,冲向昭昭天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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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片五:绢帛试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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