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笔趣阁]:bqge9. c o m 一秒记住!
鲁大荣骑在一匹刚买来的驽马上,频频回头,望着身后蜿蜒如长蛇、在官道上缓慢行进的粮车队伍。
此时,大车队吱呀作响,满载着用粗麻布覆盖的粮袋,由鲁大荣带来的部分庄客和临时雇来的脚夫押运着。
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一种……奇怪的谷物气味,并非新粮的清香。
这种味道他们从来没闻过,但是应该也是粮食。
此时,他一张大脸上眉头紧锁,面上的表情不是喜悦,而是深深的困惑和不安。
他们本来这次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了,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!
想到这里,他赶紧驱马靠近并行在侧的刘贺新,压低声音问道:
“兄弟,我这心里……总是不踏实。
那拱州知府乐平,真就这么……就把这些粮食给我们了?
是,虽说咱们是花了钱,可这也太顺当了些。
我寻思,他不会后脚就派人来截杀吧?”
刘贺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荒野,随后同样压低了嗓门道:
“哥哥,你这话对了,可没全说对。
人家乐知府可不是给我们粮食,咱们是‘买’的。
而且,你没听那蒋通判反复强调吗?
卖给咱们的这粮食,不是拱州府的官仓粮,是北路黜置使张永春张大人暂存在拱州的‘军粮’或‘待运漕粮’。
他们这一番,本来就只是代为保管。
如今因调配所需,是依规售予我等过境商队,以充民需。
咱们这白纸黑字,手续齐全的,跟我们杀知州的事儿,八竿子打不着。”
鲁大荣事听得更迷糊了,他是读过书,但是没混过公门,卖私盐也不用这么费脑子,因此他粗犷的脸上满是费解:
“这……这不还是卖粮给我们吗?有区别么?弯弯绕绕的。”
一旁骑着一匹瘦驴的郑不成闻言,嗤笑一声,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,慢悠悠地开口:
“鲁兄啊,这里头的区别,大了去了!
这人间的做官之道,精髓不在于‘成事’,而在于不败,在于不担责!
这万事不出纰漏,不落人口实,便是最大的政绩。
想他乐平若直接从拱州官仓调粮卖给我们,那就是擅动常平仓、贩粮资敌,这可都是杀头的大罪。
可若这粮食本就不是他的,他只是代为保管的经手人。
如今被我等买走了,那顶多是保管不慎之责,罪过也无非罚俸申斥而已,天差地别。”
刘贺新也指着一辆经过的粮车,示意鲁大荣看:
“兄长,你看那麻袋角上,是不是盖着戳印?
这虽然模糊,但依稀能辨,不是拱州的仓廪印,倒像是济州府福兰镇之类的字样。
蒋通判说了,这些粮食,本就是张将军的。
乐知府不过是转了个手,就把这天大的干系,轻轻巧巧地挪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张将军头上去了。
将来朝廷查问,他两手一摊:粮是张黜置使的,卖粮或许有欠妥,但根源不在我拱州啊!”
鲁大荣凑近细看,果然在脏污的麻袋角落看到模糊的朱红色印迹,字形复杂,他认不全,但蓟州,福兰等字勉强可辨。
他怔了半晌,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,叹道:
“原来如此……怪不得我鲁大荣屡试不第,连个秀才都考不中。
这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,这等甩锅嫁祸的手段,我便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啊!
直来直去杀人放火我行,这官场上的文章,真比天书还难懂。”
郑不成听着鲁大荣的感慨,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。
他忽然伸手,叫停了一辆粮车,也不顾车夫诧异的目光,径自跳下驴背,走到车旁,用力拍了拍鼓囊囊的麻袋。
“噗…噗噗……”手感并非坚实饱满的谷物撞击感,而是一种沉闷、略带松软的触感,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些许灰尘。
鲁大荣脸色微变,他是卖盐的,他知道这里面的动静代表什么。
“这,这里面是……”
“是粉末。”
郑不成一皱眉,这年头交粮都是交带壳的东西。
总不可能有人给你磨成面吧!
“看来,这里面也不全是粮食……怕不是沙土吧”
他望着蜿蜒的车队,语气幽幽:
“看来,这位素未谋面的张永春张将军,治下恐怕也并非铁板一块,或者其本人也未必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善人菩萨。
这官场上下,沆瀣一气,层层盘剥,最终吃到百姓嘴里的,恐怕连沙土都不如。
𝐁 ℚ 🅖e 9. 𝘾o 𝑀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