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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继绝学,非独继儒家之学,更要发掘、整理、弘扬那些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百家遗珠,广开民智,激荡思想,使天下才智之士皆能焕发光彩,而非囿于一家一言之藩篱。”
说到这,他眼睛突然一亮,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,指着桌子上的书。
他指了指桌上的《蒙学策论初阶》后,又指向远处的书亭方向:
“我之所以竭力刊印书籍,低价甚至贴钱售卖,正是想让人看到,我太学非但不是抱残守缺之地,更有海纳百川之胸襟!
我们不仅要传承儒学正脉,更愿成为天下学问汇聚之所,令百家之学有重现天日之机,此方为真正的‘为往圣继绝学’!”
“这在野遗闲不知道有多少,皆因我儒家势大,不愿出仕,因此小弟方有此行!”
郭露之听得心潮澎湃,录写的手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由衷赞道:
“壮哉!
此言何其雄浑!何其博大!父亲……父亲所求,亦不过如此啊!”
他仿佛看到了太学乃至天下文教的全新道路。
突然,他写字的笔一顿,又抬起头来,笑道:
“我听说师弟著有三国演义一书,想必师弟之前所学,便是九流十家中的小说家吧。”
张永春一愣。
啥?
小说还有家?
这九流十家又是什么?我只知道无痛人流行吗?
而郭露之却像是被戳了某个奇怪的开关一样,反而自顾自的顺着这条线捋了下去,目光也更加炙热起来。
“愚兄不才,最初也曾看过师弟的三国演义,本来以为此书虽然以史为本,却多有虚构,本来以为乃是只为了消遣准备的。
可若是师弟乃是小说家之人,那所著此书,便不足为奇。”
说着,郭露之哈哈大笑。
“小说家所言,虽离经叛道,却蕴含民情,一言一行皆以民风民俗为记。
师弟所著之书,多有乐哉,想必也是于此之道中得来吧!”
张永春都听傻了,不是,我竟然是这么想的吗?
随后他眼睛一凛。
对!
没做!
我就是这么想的!
好好好,你真是我的亲师哥啊!
张永春赶紧打蛇随棍上,伸手挠了挠头,一脸的不好意思。
“呵呵,师兄明鉴,我这点小心思,真是瞒不过师兄。”
郭露之赶紧摆手一脸淡然。
“不不不,反而是为兄鲁钝,不知师弟良苦用心,现在看来,反而是师弟在教导我。”
将这些歘欻欻都记好了,眼看就来到了最后一句。
最后,他目光无比郑重地看向张永春,声音都带着一丝敬畏,也换上了之前的敬语:
“张君,最后一句,‘为万世开太平’。
此愿亘古未有,雄心贯天彻地!
露之愚昧,实在难以想象,不知……不知此句当作何解?”
张永春的神色也变得无比严肃。
这最后一问,可是他酝酿了半天的答案。
因此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道:
“郭师兄,您博古通今,饱读诗书。
可知这千载以来,朝代更迭,帝王将相如过眼云烟,百家学说亦兴衰沉浮。
但唯独有一样东西,其形制或许略有更改,但其根本之用,却比任何圣贤经典流传得都更为广泛、更为持久,几乎从未真正断绝改变过?”
郭露之被问得一怔,蹙眉深思良久,迟疑道:
“这……律法?礼制?或是……农耕之术?”
“不妥不妥,莫说古法,便是周律边也有三订二修。
这礼法更是散溢多年,古人之言。
农耕之术也有颇多改进,至今与前汉之时早就相差甚远。”
他一一说出,又自己摇头否定,然后思考了半天,抬起头来摇了摇头。
“恕我鲁钝,实在不知。”
张永春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师兄,万古不变的,正是此物啊!”
说着,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古铜钱,轻轻放在桌案上。
那铜钱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,上面的字迹虽已模糊,但形制赫然是正经的圆形方孔,只不过上面写着的是两个古字——
“秦半两?!”
郭露之惊呼出声,满脸不可思议。
“师弟是说……是这钱币?”
“正是此物。”
张永春指尖点在那枚小小的铜钱上,声音沉静却蕴含着一种可怕的力量。
“王朝会灭亡,圣贤会被遗忘,礼乐也会崩坏,战争会摧毁世间一切。
但无论何时何地,只要人还需交易,还需生活,‘钱’便永远不会消失。
此物,无形中支配着万物流转,民生冷暖。
师兄,您想想,天下大乱,根源往往起于贫富悬殊,百姓无食无衣,活不下去。
而天下大治,根基在于仓廪实而知礼节。”
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郭露之:
“故而,欲‘为万世开太平’,光靠圣贤书、仁义道德是不够的。
需得有一套足以让万世黎民百姓都能安居乐业、繁衍生息的根基!
而这根基之一,便是一个‘稳’字!
江山要稳,人心要稳,而这市井流通、关乎亿兆百姓活路的‘钱’,更必须要稳!
若能建立一套亘古未有、足以惠及万世、让钱粮流通顺畅无阻、令天下人皆能从中受惠的良法善制,或许……方能稍稍触及那‘开万世太平’的门径吧。”
经济学这东西,华夏很早就在研究,但是始终就没有怎么正经研究过。
毕竟那句话说的没错,人家屯粮你屯抢,人家就是你粮仓,打不过就抢。
国之大计在戎与祀嘛。
因此,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概念的郭露之彻底呆住了。
他怔怔地看着桌上那枚不起眼的秦半两,又看看眼前神色平静却语出惊人的张永春。
只觉得对方的话语为他推开了一扇从未想象过的、沉重无比却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大门。
“钱……稳……万世太平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仿佛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思想风暴之中,连手中的笔何时掉落都未曾察觉。
厅内一时寂静无声,只有烛火噼啪,映照着两人截然不同的震撼面容。
随后,郭露之再次松开笔,然后躬身拜下。
“感谢张君授道。
露之深感荣幸。”
张永春赶紧伸手扶起郭露之,目光腼腆。
“因此,我还有一请求,望师兄同意!”
好耶!
你终于上了我的贼船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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