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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武库立信(第1/2页)
夜宴的灯火与喧嚣已然散去,留在这处临时赐予智果的府邸中的,是更深沉的静谧与思量。智果被封为“客卿”,这是一个清贵而无实权的职位,象征着接纳与尊崇,却也暗示着疏远与观察。韩悝被授予了“门大夫”的虚衔,算是正式有了官身。而秦楚,出人意料地被授予了“武库令史”一职,虽只是掌管军械仓储的最低级官吏,却是一个有着明确职责和发挥空间的实职。
这显然是张孟谈,或者说赵襄子本人的特意安排。既是对秦楚在宴席上所言“细微之处见真章”的回应,也是一次不动声色的考校。
翌日清晨,秦楚换上了赵氏下级官吏的黑色深衣,独自一人前往位于晋阳城西侧的武库报到。他没有带任何人,无论是黑豚还是犬,此刻跟随他并无助益,反而可能引人注目。
武库占地颇广,高大的土坯围墙内,是几排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仓廪。空气中弥漫着皮革、桐油和金属混合的气味,但隐隐也夹杂着一丝霉味。几名守卫懒散地靠在门边,看到秦楚出示的令史符节,才稍稍站直了身子,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。
负责接待他的是原武库的副手,一个名叫圉(yǔ)敖的干瘦老吏,眼皮耷拉着,态度不冷不热。
“秦令史,这边请。”圉敖声音沙哑,引着秦楚走进一座仓廪。
仓内光线昏暗,借着门口透进的光,可以看到里面堆放着大量的戈、矛、弓、弩以及皮甲。但仔细看去,问题颇多:戈矛的木柄随意堆放,许多已经弯曲变形;皮甲受潮,散发出难闻的气味;弓弦松弛,弩机部件散落,甚至能看到锈迹。
“库中军械,登记在册者,戈矛三千,弓弩八百,皮甲两千副。”圉敖例行公事地禀报着,语气平淡,仿佛对此等状况早已习以为常。
秦楚没有立刻发作,他随手拿起一柄长戈,手指在木柄上摩挲,能感觉到明显的毛刺和干裂。“圉敖先生,库中军械,平日如何维护?几时校验?”
圉敖抬了抬眼皮:“维护?战时自会发放。平日……哪有那般闲工夫。校验?更是不曾有过。”
秦楚点了点头,不再多问。他又连续查看了几座仓廪,情况大同小异。管理混乱,账目不清,器械保养极差,完全处于半废弃状态。这恐怕也是张孟谈将他安排于此的用意——一个烂摊子,看你如何收拾。
他没有立刻召集所有吏员训话,也没有大刀阔斧地宣布改革。而是在圉敖略带讥诮的目光中,默默地绕着整个武库区走了一圈,仔细观察了每一座仓廪的位置、结构、通风和防潮情况。
下午,他让圉敖取来了近几年的物资出入记录。竹简堆积如山,记录潦草混乱,前后矛盾之处甚多。秦楚并不气馁,他找来干净的木牍和笔,凭借超越时代的逻辑思维和从犬那里开始锻炼的简化符号,开始重新归类、整理、核对。
他先从最近三个月的记录入手,专注于弓弩箭矢的消耗与补充。这项工作枯燥至极,但他做得极其专注。圉敖起初还在一旁冷眼旁观,但看到秦楚并非做样子,而是真的在逐条梳理,并且用一种他看不懂却显得条理分明的方式记录时,眼神中的轻视渐渐变成了惊疑。
一连三日,秦楚都是如此。白天巡视库房,记录问题细节;晚上则挑灯整理账目。他没有指责任何人,也没有下达任何命令。
直到第四日,他才将圉敖和另外两名负责具体仓廪的小吏叫到跟前。他面前摆着几片写满符号的木牍。
“圉敖先生,”秦楚语气平和,指着木牍,“据我核对,仅上月起,西三库登记损耗的弩机扳机便有五十件,但同期领取修补用青铜料的记录却仅有三次,且数量不符。可否解释一下,这些损耗的扳机去了何处?多余的青铜料,又用作何途?”
圉敖的脸色瞬间变了,嘴唇嚅动了几下,没能说出话来。另外两名小吏也神色慌张。
秦楚没有追问,又转向另一人:“东二库的皮甲,账目显示存有八百副,但我昨日清点,能用的不足五百。那三百副受潮霉烂的皮甲,是何时,因何故损毁?为何没有及时上报?”
那小吏冷汗涔涔而下。
武库的弊病,秦楚这几日已看得分明:管理懈怠,物资流失,甚至可能存在监守自盗。他选择了一个最不起眼但证据相对清晰的切入点。
“武库者,军国之基,士卒性命所系。”秦楚的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,“往日如何,我暂不追究。但从即日起,一切需按新规行事。”
他拿出另外几片木牍,上面是他这几日熬夜写就的《武库管理暂行条陈》。
“第一,所有仓廪,按器械种类重新分区编号,设立货架,离地存放,定期通风。”
“第二,建立每日巡查记录,记录温湿度、虫蛀、霉变情况。”
“第三,设立器械校验周期,弓弩半月一校,戈矛旬日一检,记录在案。”
“第四,所有物资出入,必须凭完整符节,经我或用印副手核准,即时登记,账实必须相符。”
“第五,设立废旧器械回收修补流程,物尽其用……”
他一条条念出,内容细致到仓廪清扫的周期、不同器械的保养油料配比。这些措施在现代看来是仓库管理的基本常识,但在当时,无疑是革命性的。
圉敖和两名小吏听得目瞪口呆。他们从未想过,管理武库还有如此多的“规矩”。
“秦……秦令史,”圉敖语气复杂地开口,“这……这需要增加不少人手,而且……以往并无此等先例……”
“人手不足,我可向张孟谈先生申请调拨。至于先例……”秦楚看着他,目光锐利,“从今日起,我便是先例。诸位若愿用心做事,过往不咎。若仍因循苟且,休怪律法无情。”
他没有疾言厉色,但那平静语气下的决心,让三名老吏心底发寒。他们意识到,这位新来的年轻令史,与以往那些混日子的上官截然不同。
“下去吧,按条陈所述,先清理出西一库,作为样板。”秦楚挥了挥手。
三人唯唯诺诺地退下。
秦楚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推行新规必然会遇到阻力,甚至可能触动某些人的利益。但他必须这么做。这不仅是为了完成考校,更是为了在这里打下第一个坚实的根基,实践他的理念,并悄然无息地,将“标准化”、“流程化”的种子,埋入赵国的土壤。他站在仓廪门口,看着手下吏员们开始不情不愿地挪动那些积满灰尘的军械,目光沉静而坚定。这条路,他必须一步步走下去。
第十六章初建班底
武库的新规推行得磕磕绊绊。老吏圉敖等人虽不敢明面反对,但消极怠工、阳奉阴违之事时有发生。秦楚心知肚明,却并不急躁。他清楚,改变积习非一日之功,他需要的是树立标杆,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,才能让人心服口服,也才能让上面看到他的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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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将主要精力放在了那座已被清理出来作为样板的西一库上。他亲自带着几名被临时抽调来、尚且懵懂的年轻隶臣,严格按照条陈操作:搭建规整的木架,将修缮好的长戈按统一朝向悬挂;皮甲清理晾晒后,内置草束保持形状,分层存放;每一件弓弩都经过校准,并挂上了写着校验日期和责任人简单符号的木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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