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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找到孙启荣时,他刚从邻镇拉回一车杂货,正灰头土脸地从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往下卸货。袖口沾满灰尘,额角挂着汗珠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磨破了角的账本,哪里还有半分“未来教师”或“复读考生”的模样?
“你骗我。”兰芝的声音很轻,却像淬了冰的刀子,直直扎过去。没有哭喊,没有质问,只有这三个字,承载了所有的失望和愤怒。
孙启荣卸货的动作猛地僵住。他抬起头,看到兰芝惨白却异常平静的脸,看到她眼中破碎的光,心里咯噔一下。那瞬间的慌乱几乎掩饰不住,但他毕竟是个中老手。
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——没有辩解,没有反驳,而是缓缓地、极其沉重地蹲了下去,双手抱住了膝盖,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。
狭窄的巷子,只有卸了一半的货物和尘土的气息。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,只剩下他压抑的、带着哽咽的声音闷闷地传来:
“我……我不是存心骗你,兰芝。” 他抬起头,眼圈竟然真的有些发红,眼神里充满了被生活压垮的疲惫和无奈,“我娘的病……入冬又厉害了,咳得整宿睡不着,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家里那点薄田,去年遭了虫,收的苞米还不够交公粮的。我爹……唉,你也知道,指不上。”
他语速很慢,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沉重的分量:“我……我得想办法啊!光指着种地,娘连药都抓不起。我托人打听,跑了几趟市里,想倒腾点紧俏货回来卖,指望着赚点快钱,先把娘的药钱凑上,把家里的饥荒堵一堵,然后再……再静下心看书。”
他开始描述那些“艰难”的细节:第一次进货被人坑了,赔得血本无归;为了省几毛车钱,扛着几十斤的货走了十几里夜路,脚底磨得全是血泡;好不容易赚了点钱,给娘抓药时,药房坐堂的老先生看着药方叹气,说有几味贵药实在买不起,只能换成便宜的,效果差很多……说到动情处,他声音哽咽,肩膀微微抖动。
最后,他颤抖着手,从怀里那个破旧的账本夹层里,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张卷了边、沾着汗渍的钞票。
他站起身,走到兰芝面前,不是塞,而是近乎虔诚地用双手捧着那几张可怜的钞票,递到她面前,眼神里是沉痛和哀求:
“这是……这是昨天卖完最后一点货,给娘抓了药后……剩下的。不多,就几块钱。兰芝,你拿着。我知道我骗了你,我该死!这钱……就当是我欠你的,一点点还。你要是不收,我这心里……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儿。我……我真的是没办法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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