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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八年的春日,在交州是万物复苏的序曲,在扶南的莽莽雨林中,却是一场深入地狱的跋涉。赵云的白袍军旗,如同一抹倔强的银光,引领着交州陆路大军,艰难地蜿蜒在这片被造物主遗弃的绿色炼狱中。遮天蔽日的树冠将阳光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光斑,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,裹挟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腐叶、淤泥与未知瘴疠的混合气息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沉重。参天古木的虬根如同巨蟒盘踞,泥沼深陷吞噬着不慎的蹄印,无处不在的毒虫嗡鸣着寻找裸露的皮肤,而更致命的,是那些潜藏在落叶下、藤蔓后的毒箭陷阱与深坑。湿热、瘴气、毒虫、泥沼、陷阱……这些沉默的杀手,远比扶南士兵的刀矛更令人心悸,吞噬着行军的速度与士卒的体力。
“报——!赵将军!”一名浑身泥泞、脸上带着被荆棘划破血痕的斥候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前方密林中冲出,扑倒在赵云马前,声音因急促和紧张而嘶哑,“前方二十里,葫芦口!扶南大将范寻亲率残部据守!其依托河谷狭窄地形,伐木设栅,深挖壕沟!更…更驱赶象兵不下四十头,密布于隘口之后!象背上塔楼弓手林立,摆明了要以此血肉城墙,阻我大军于天险之外!”
赵云勒住战马,纯白色的披风在湿热的空气中纹丝不动,唯有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,掠过一丝凝重。他目光转向身侧并辔而行的青年参军——戏清宴。
戏清宴一身沾染泥点的青色儒衫,外罩轻便皮甲,闻讯立刻展开随身携带的、由格物院特制防水油布绘制的精细雨林地形图。他眉头紧锁,手指在地图上葫芦口的标记处反复摩挲,又详细询问斥候:“河谷宽度几何?两侧山势如何?风向?附近可有特殊树种?象群具体分布?”
斥候喘息着回答:“河谷最窄处仅容五马并行!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,猿猴难攀!此刻刮的是东南风,正对着隘口!隘口两侧多生‘火油树’(富含易燃油脂的当地树种)和粗壮绞杀藤!象群…象群被铁链粗略串联,堵在隘口最窄处,象背塔楼上弓弩不少!”
戏清宴凝神倾听,眼中光芒急闪,如同高速运转的机括。片刻,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精光爆射,智珠在握的光芒几乎要穿透雨林的阴霾:
“赵将军!象虽力可拔山,然其性有三惧:畏烈火焚身!惧雷霆巨响!更恐足下无根、站立不稳!此地天时地利皆在我手!河谷狭窄,象群拥挤,正是火攻良机!东南风起,正可将火势毒烟送入隘口!火油树与绞杀藤,乃天赐引火之物!”
他语速加快,条理清晰,一个大胆而致命的计划脱口而出:
“可令张虎将军率最精锐的斥候骑兵两百,携带大量火油罐与格物院特制‘惊雷筒’(用少量火药密封竹筒,引爆时声如霹雳),由熟悉地形的向导引领,秘密绕行至葫芦口上游隐蔽处!”
“待范寻将象群驱至隘口,自以为得计之时,张将军于上游顺风处,全力投掷火油罐,精准点燃隘口两侧的火油树与藤蔓!同时,引燃所有‘惊雷筒’,制造连绵不绝、震天动地的恐怖爆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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