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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!再快!”他嘶哑地低吼,鞭子抽在坐骑渗血的臀部,却已感觉不到多少回应。
驿马早已到了极限,每一次奋蹄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颤抖。
驿站轮换,他几乎是滚下马背,将染血的包裹和半块残破的腰牌(那是他死去队正的)塞给接力的同袍,喉咙里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:
“黔…傅…降…水溪…急…八百里…”
话音未落,人已力竭瘫倒。
接力的驿卒只看了一眼那腰牌上的血迹和同僚濒死的眼神,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他二话不说,翻身上马,将那沉重的油布包裹死死按在胸前,猛夹马腹,冲入更加深沉的雨幕之中。
承载着绝望信息的驿马,在泥泞中艰难跋涉,每一步都溅起沉重的泥浆。
而水溪的电报波,却早已穿透重重雨幕,抵达了它需要震慑的每一个角落。
血肉的速度,在钢铁与电流面前,卑微得如同蝼蚁的爬行。
应天府,皇城,奉天殿。
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压抑的穹顶,殿内弥漫着沉水香也掩盖不住的腐朽与衰败气息。
龙椅上,朱元璋枯瘦的身躯裹在过分宽大的明黄龙袍里,像一具被华丽锦缎包裹的嶙峋骸骨。
蜡黄的脸上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,眼窝深陷,浑浊的眼珠偶尔转动,射出鹰隼般锐利却难掩疲惫的光芒,扫视着丹陛之下垂手肃立的满朝朱紫。
西南事务未决,北方残元又有异动,朝廷尚未从胡惟庸案缓过气来,他孙子朱雄英身体却是每况愈下……
这一切,让问鼎巅峰的人皇心力憔悴,不由得苍老了许多。
“黔州…傅友德…”
老皇帝的声音嘶哑干涩,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,“可有…新报?”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,带着沉重的喘息。
他已经数日未曾安眠,黔州方向那令人窒息的沉寂,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。
水溪的魔焰,傅友德的去向,成了插在他心口最深的刺。
兵部尚书茹瑺的官袍下摆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,他深深弯下腰,额头几乎要触到冰冷的金砖:
“回禀陛下,尚无…尚无八百里加急抵京。连日大雨,山洪阻道,驿路…驿路恐有延误。”
他不敢抬头,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。
殿内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皇帝粗重艰难的呼吸声,以及窗外连绵雨声敲打着琉璃瓦,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滴答声。
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,压得每一个大臣都喘不过气。
无形的恐惧在沉默中滋长、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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