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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“管理员”那充满了绝对威严与冰冷审视意味的话音,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般落下的瞬间,叶络眼前的、那片广袤无垠的纯白世界,再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、直抵灵魂本源的变化。
这一次的转变,不再是先前那些简单粗暴、充满了世俗欲望诱惑的虚假幻象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真实、也更加细腻,如同用最高分辨率的摄像机,从他记忆的最深处一帧一帧提取出来般,能够精准无比地触及他灵魂最深处、那个最柔软也最痛苦角落的、无法逃避的记忆重现。
周围那纯白色的、象征着绝对理性的光芒,并非是骤然消失,而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般,无声地、悄然地消弭,又像是一张覆盖在陈旧油画之上的白色画布,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大手,缓缓地、轻柔地抹去。
取而代之的,是那些熟悉的、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陈旧的木质书架。它们沉默地、高耸地矗立着,如同忠诚的、守护着知识的巨人。叶络甚至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每一寸木质纹理中,都深深地渗透着淡淡的油墨与旧纸张混合之后,经过漫长时光沉淀才有的、那种独特的、令人安心的书卷气息。
空气中,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却又无比清晰的、独属于他母亲苏韵身上的,如同被午后阳光晒过的、温暖而和煦的味道,萦绕不散。它以一种近乎于蛮横的、不讲道理的方式,钻入叶络的所有感知之中,粗暴地搅动起他心底那片早已结了冰的、名为思念的深沉海洋。
一张张画满了复杂星图与高维能量公式的、泛黄的图纸,看似杂乱无章,实则以一种只有苏韵和叶络才懂的逻辑,有序地铺满了整个宽大的工作台。那上面,有被削尖的铅笔用力划过的、深刻的灰色痕迹;有因为思考过于专注而不小心被咖啡杯底染上的、浅褐色的、如同年轮般的圆圈;还有母亲习惯性用那支鲜红色的钢笔,在关键节点上标注出的、一个个充满了智慧锋芒、仿佛至今仍在燃烧的问号与感叹号。
而在那张承载了无数伟大构想的工作台的角落里,静静地放着一个他亲手用后院的泥巴捏制的、虽然因为手艺不精而显得有些歪歪扭扭、但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、穿着博士服的泥塑小人。
那是他童年时,送给母亲的、唯一的生日礼物。她一直,视若珍宝。
这里,是苏韵的实验室。
是他童年所有记忆中,最温暖、最安全,也最充满着智慧与未来光芒的、永恒的港湾。
也是……他亲眼目睹母亲被图鉴组织那些毫无人性的刽子手,残忍地、冷静地、如同屠宰牲畜般杀害,那个从此化为他永恒噩梦的、人间地狱。
叶络的意识体,就这么静静地、僵硬地站在这片无比真实的、由他最深刻的记忆所构筑的幻象之中。他的心脏,传来一阵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、冰冷的钢铁手掌狠狠攥住的、剧烈的、令人窒息的绞痛,让他那早已习惯了痛苦的灵魂,都几乎无法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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