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抵达穆伊纳克时,我几乎无法相信这曾是世界第四大湖的港口。
如今,它如一片被抽干的记忆,只剩风吹铁锈。遍地搁浅的渔船被半埋沙中,像鲸鱼尸骨静静躺着。船舷上还贴着褪色照片,一个青年正举着鱼笑得灿烂。
我登上一艘名为“蓝鲸号”的旧船,遇见了渔民艾布杜拉。他满头白发,望着沙地沉默许久才说:“从前这里的浪,能打湿窗台;现在窗开整年也进不来一滴水。”
他带我到船尾,用手指着一块船锚上的刻字:“1978年,第一场暴风鱼潮。”
“那年,我的父亲说:‘只要海还在,我们就不怕干旱。’可他没想到,怕的不是干旱,是我们自己。”
我望着他干裂的手掌,写下:“海没死,是我们先忘了敬畏。”
离开前,我看见岸边立着一块碑:“此处曾为海。”而背面,却被人偷偷刻了一句——“请为这片水,留一滴泪。”
我悄悄放下了一块小石头,那是我对一个时代的哀悼。
当车返程驶离盐壳荒原时,我望见一名小孩蹲在沙地上画水波线,旁边躺着他祖父的旧鱼网,破损却仍被修补着。那一刻,我心中涌出一种更深层次的疼痛与敬意。
夜里我做了一个梦。梦中自己正站在咸海中央,一艘银色船影从天而降,船头站着昔日渔夫与沉默画家,他们用咸海的浪声唱起一首看不懂歌词的歌。我在梦中流泪,那歌声仿佛替我说尽一生中无法出口的隐痛。
夜晚降临,我走进努库斯老街。
街道静得只听见风,摊贩的灯如一盏盏温暖火苗闪烁。羊奶茶香中,我拜访了诗人穆拉托夫——一位身形瘦削却眼神坚定的老人。
他的屋子布满手稿与照片,墙上挂着父亲年轻时站在咸海边朗诵的画像。他朗读起一段卡拉卡尔帕克诗句,那声音低沉沙哑,却如火在灰烬中跳动。
“我们的语言,是被风掩埋的歌。”
我问:“你为什么还写?”
他笑着答:“因为不写就会彻底沉下去。我们民族还需要一盏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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