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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院中堆放的烟花箱笼几乎成了小山,五颜六色的纸筒在灯火下流光溢彩。
更难得的是,其中不少是阿梅带着工坊巧匠们最近研制出的新品,听说燃放起来更加绚烂夺目。
这份新奇与丰盛,勾得人心痒难耐。
就连一贯持重的左夫人,此刻也忍不住地参与其中。
她手中正托着一个包装格外精巧的烟花,侧耳倾听着阿梅轻声讲解与往日烟花不同之处。
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细致的描金纹样,隐藏着喜意的眉宇间,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探究与好奇。
一堆人里,反倒是世家大族出身的羊徽瑜最为拘谨。
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烟花,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探究。
长安城夜空中绽放的华彩,她自是见过的,可这般近在咫尺地触碰,甚至有机会亲手点燃,却是第一次。
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冯大司马投来的视线,让她心头微微一跳,仿佛做贼被主人当场擒住,下意识地就要将手中的烟花放回原处。
可动作刚起,又觉不妥,一时僵在那里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大约是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被男人盯着????就算这个男人是自家阿郎。
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冯某人,又慌忙垂下眼帘,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簌簌轻颤,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眸中瞬间涌起的无措。
一抹动人的红霞,自她莹白的耳根悄然晕开,衬得那张本就清丽绝伦的脸庞愈发娇艳。
初承雨露后的新妇,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特有妩媚风韵,就这么无声地流淌开来。
最后微微侧过脸去,让冯某人只看到一个线条优美的侧影和细腻如瓷的颈项。
“你,过来,我有事想问你。”
听到这个话,羊徽瑜的心跳差点骤停。
她有些慌乱地又转过身,刚说了半个“我”字,却见冯大司马作势要把右夫人拉走。
“哎呀!干嘛呀!”
右夫人有些不情愿地扭了一下身子。
眼看着天快黑了,她还要等着放烟花呢!
“就问你点事。”
看着右夫人哼哼唧唧地被冯大司马拉到远处,羊徽瑜心里却又有点怅然若失。
感觉到有目光扫过,抬头看去,原来是一直在听阿梅讲解的左夫人,不知何时,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。
左夫人眼睛明亮,目光含威,羊徽瑜连忙垂首,方才的小心思早不知飞哪去了。
另一旁,冯大司马神色凝重地低声道:“近日江东文书,可曾提及丹阳诸县遭了水患?”
张大秘书执掌大司马府文书机要,江东消息必经其手。
她秀眉微蹙,略一回想,点头道:“确有一二处提及,然语焉不详,只道‘霖雨伤称“屋舍有损,余者无多言。”
见冯永神色严肃,她心中微微一凛,“怎么?莫非灾情有异?丹阳大涝......灾情很严重?”
“恐怕比预想的更糟,”冯永沉声道,将从秦博嘴里套出的消息??详细说出:
“何止是伤损屋?丹阳、句容等地,八月间突发山崩,而且还不止一处,而是诸山皆崩,山石倾泻,堵塞河道。”
“还有鸿水泛滥,洪水破堤而出,遍地泽国,良田估计淹没甚多,更有屋舍村落尽被冲毁,溺毙压者恐不在少数。”
“眼下正值秋收,这一场天灾,怕是让吴国雪上加霜。”
末了,他眉头紧锁,问出心中最大的忧虑:
“依细君之见,诸葛恪......可会因此放弃出兵伐魏?”
在这个天人感应思想深入骨髓的时代,如此规模的天灾,尤其是发生在权力更迭不久的新主辅政时期,必然会被解读为“上天示警,执政者失德”。
按常理,诸葛恪最明智的选择,就是暂缓甚至放弃军事冒险,全力扑灭内部的燎原之火。
没想到张大秘书思索了一下,却是说出了与冯大司马截然不同的看法:“依我看,不会!”
冯永大为意外:“哦?为何?天降灾异,正当抚民安内,岂非更该暂缓兵戈?此时强行动兵,岂非授人以柄,坐实‘失德”之名?”
“理是此理,然诸葛恪等不起!”右夫人抿了抿嘴,眼中锐光一闪而过,“其一,时机稍纵即逝。”
“司马懿新篡大权,立足未稳,魏国内部暗流汹涌,此乃北伐最佳良机。若待其整顿完毕,吴国则无机可乘。”
“其二,他急需战功立威!新主辅政,根基未固,一场大胜最能压服朝野非议,转移灾情视线。只要打赢了,谁还敢言其‘失德?”
“其三,”右夫人直盯着冯大司马的眼睛,“别忘了,大汉已经答应给他供粮,他自以为已得我大汉‘默许’与粮援,后顾之忧已解。”
冯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以战功掩人言,以战火压民怨......倒也......”
唔......就算是后世,这也是基操。
“只是,”冯大司马仍有疑虑,“此乃豪赌,若败了呢?天灾未平,又添新败,他诸葛恪如何自处?就不怕万劫不复?”
“败了又如何?”张星忆反问,眼中带有讥笑,“这么多年来,吴国从我们大汉得到的好处还少了?”
“他派秦博过来,说是借粮,未尝没有试探大汉的意思,看看大汉会不会因为孙权之死而改变对吴国的态度。”
“大汉这一次如此慷慨解囊,在他看来,大汉就依旧是可以倚仗的退路。”
说到这里,右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,“如此看来,他对大汉提出的条件答应得如此干脆,倒也不难理解。
只要大汉承认诸葛恪主政吴国,不与吴国翻脸,一切照旧,那么在他看来,吴国就可以从大汉这里源源不断地得到支持。
毕竟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“真要败了,大不了是重孙权老路??将荆州关税再多押几年,向我大汉再多借些钱粮罢了!”
只能说大汉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形象还是深入人心。
认为只要魏国仍在,汉吴盟约仍在,大汉就必然会先灭了篡汉之魏。
而在此之前,吴国不用担心大汉的背刺,甚至还可以把大汉当成倚仗。
右夫人顿了一顿,似乎是在理清思路,然后继续说下去:
“而且阿郎不要忘了,孙权死后,无须再炼丹,就可削减一笔不小的支出。”
“还有,吴国如今没有了可统骑军的人,朱据生前辛苦经营的那支骑军也被解散了。”
“这省下的钱粮,加上我大汉的‘援助’,在诸葛恪的盘算里,未必不能同时应付丹阳水患和一场北伐之战。”
冯大司马听完,长长吁了口气。
忽然想起了后世的某个大国......
形象口碑这一块……………
只听得右夫人又是嗤地笑了一下,迎着冯大司马疑惑的目光,献了一计:
“阿郎,我倒是觉得,这个时候,你可以奏请陛下,以‘吴汉盟好,不忍邻邦受难”为由,下诏无偿援助吴国一批粮食。”
“无偿?”
没有趁机提高粮价卖粮就很好了,能够借一批粮食就算是仁义,还要再无偿送一批?
但见右夫人微微一笑:
“朝廷可以遣使率船队运粮前往吴国帮忙赈灾,此谓助吴抗灾,宣汉德义。”
冯大司马一怔:“诸葛恪会同意?”
右夫人狡黠一笑:“若无丹阳水患,他自是不会同意,但这个时候,怕是由不得他。”
“再说了,诸葛恪可以遣使试探大汉的态度,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也试探一下他的底线?”
“哎呀呀!”冯某人闻言,反应过来,欣喜地搂住右夫人很亲了一口,“此计甚妙!”
“哎呀!”右夫人推了一把冯大司马,“那么多人在看着呢!”
“怕什么?都是咱屋里人......”
远远有目光投过来,很快又消失。
右夫人眼波流转,哼声道:“你要真有良心,今晚就到我屋里头去。”
“不是要放烟花么?”
“放完烟花后!”
“没问题!”
冯某人拍着胸脯应下,甚是豪气。
是夜,朝廷特旨推迟宵禁。
当暮色彻底笼罩长安,无数绚烂的“火树银花”冲天而起,在夜空中轰然绽放,将整座城池映照得亮如白昼。
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与璀璨夺目的光华,令久居长安的本地士民都惊叹不已。
更让那些来自西域,见识过无数奇观的胡商们骇然失色,纷纷匍匐在地,以为是天星坠地或神?显灵。
最后一颗星坠消失在夜空后,整个长安城这才重新陷入安静。
然而,大司马府内,喧嚣未歇,炮火连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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