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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联名上书需有实证。”刘文焕蘸墨疾书,“张显家书可证其贫,当票可证其廉,血衣可证其冤——但还缺最关键的一环。”
窗外突然传来典簿的呵斥声,众人顿时噤若寒蝉。
待脚步声远去,才有人发出忧虑的声音:
“若陛下认为我们聚众闹事,反倒要罚我们……”
“洪武八年,监生周观撞柱死谏。”陈瑜突然开口,“陛下当时怎么说的?‘书生虽迂,其志可嘉’。”
宋讷闻讯,亲自踏入号舍。
官靴踏过满地纸屑——那是监生们撕碎的课业。
他弯腰拾起半页残纸,上面“苛政猛于虎”五个字力透纸背。
“好,好得很。”宋讷冷笑,“去查!所有旷课者,一律杖二十!”
差役在号舍中四处搜寻。
很快就有几十人被赶了出来,站在院中,与宋讷大眼瞪小眼。
“反了你们了!”宋讷神色阴沉,如天空中的阴云,“不论谁触碰学规,老夫都将依规处置!”
陈瑜趴在廊下,举起一本《大明律》:
“按律!生员有冤,许奏闻!国子监的规矩,难道比大明律还大?!”
宋讷的官靴在青石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上前来,夺过陈瑜手中的《大明律》。
“好个伶牙俐齿的狂生!”宋讷冷笑一声,抖着手中的律书,“那你可看清了——‘生员不得聚众喧哗,违者杖六十’!”
陈瑜撑起血迹斑斑的手臂,仰头直视宋讷:
“学生只问祭酒一句——国子监的规矩,可敢呈送都察院勘验?”
围观的监生,亦震惊于他的大胆。
刘文焕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奏章草稿,那上面详细记录了三个月来二十七次不当体罚。
“陈瑜!”宋讷暴喝,“我念你年少无知,多次宽饶,你却一再自误。若再不迷途知返,老夫便革了你的监生籍,退回乡去!”
“学生不才,却也知道,‘道不同不相为谋’。”陈瑜昂首冷笑,“这监生籍,祭酒尽管革去!”
宋讷额角青筋暴起,枯瘦的手指攥紧了戒尺:“好!好!本官今日就成全你!”
他猛地转向典簿,“取革除文书来!”
刘文焕上前几步,跪倒:“祭酒开恩!陈瑜伤势未愈,神志不清——”
“不必!”陈瑜一把推开同窗,“刘兄何必求这老匹夫!”
他强撑着重伤的身子,扶着柱子摇摇晃晃站起来:
“我陈瑜,今日就算爬,也要爬出国子监的大门!”
围观的监生们骚动起来。
几个年长的皱眉后退,生怕被牵连;
年轻的却红了眼眶,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搀扶。
廊下阴影里,老监生们交换着眼色。
须发花白的李贡生冷笑:
“当年我们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,如今这些后生,一点委屈吃不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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