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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知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，随即就化了。它非但没躲，反倒微微仰起头，把毛茸茸的脑门更深地蹭进那只宽厚的掌心，呼噜声重新滚起来，比前番更响，更绵，像灶上煨着的汤，咕嘟咕嘟冒着暖。
“真暖和……”戎昭喟叹着，手指陷进那缎子似的银灰长毛里，顺着脊背的弧度缓缓梳。指腹碾过皮毛下温热的皮肉，触到那有力的心跳——咚，咚，隔着绒毛传过来，像敲在他心尖上的鼓。昔知舒服得眯起眼，尾巴尖儿愉悦地卷成圈，轻轻勾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阿阮那丫头，画的猫跟你真像，就是没你好看。”戎昭的声音里裹着笑，带了兄长的亲，和点飘忽的怀念。他早不称“小人”了，言语间是卸了所有壳的松弛。“她总说先生身上沾着猫毛，慧心嫂子还笑我招猫逗狗……嗐，我哪有空？” 他顿了顿，指尖挠了挠昔知的下巴，昔知扬起脖子，呼噜声震得叶堆都发颤。
戎昭的目光忽然定在昔知耳后——那里有撮银灰长毛卷成小小的弧，像极了林涣伏案时，总从发间溜出来的那缕碎发，风一吹就蹭着她的笔尖，逗得她皱眉去捋，却总也捋不顺。他的指尖倏地停住，指腹悬在那撮毛上，没敢再动。眼底有什么东西碎了，像冰棱坠进热水里，瞬间化成一片涩，又被更汹涌的暖漫过，烫得他眼眶发酸。
“不过现在想想……”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清心花瓣，指腹极轻地蹭过那撮毛，带着恍然大悟的疼，和藏不住的怅，“……养一只像涣涣这样的猫，也挺好。”
昔知的金瞳猛地亮了亮，定定凝着他，琥珀色的眼底晃过许多影子——层岩的血，海灯的光，林涣递汤时袖口的风。它没出声，只是伸出粉粉的舌头，带着细密的倒刺，极其轻柔地、珍重地舔了舔勾着自己尾巴的那根手指。湿漉漉的，温温的，像一句没说出口的“我知道”。
戎昭怔住了，随即，那笑意就从眼底漫到了眉梢，像漫山的琉璃百合忽然开了，亮得晃眼。他不再说话，只是把脸埋进昔知颈侧最暖的绒毛里，像迷路的孩子扑进了久等的怀抱，深深吸了口气。那是阳光晒透的草香，是风卷过清心的甜，是林涣发间总带着的、让他记了半生的暖——这味道裹着他，填了他骨头缝里的空，熨了他心口的疤。
他彻底松了劲，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昔知身上，手指深深陷进银灰长毛里，顺着脊背一遍遍梳。昔知的心跳透过绒毛传过来，咚，咚，和他的心跳慢慢合上了拍。昔知把身体团得更紧，尾巴松松圈着他的手腕，像个沉默的誓，把他护在最软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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